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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0-25 19:30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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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,我只能写一篇纯文字的故事。因为,我翻遍我的所有能存储照片的app,也没找到一张我与她的照片,无论是童年还是成人以后。
她是我阿婆。
如果重阳节的关键词“老人”可以强行拉来用,我就想把她算进去,虽然,她不在了,但她在我这里,老鬼?不行?
她大我整整一个甲子,60年,从属相来说,我们都是古灵精怪的兔子。她一只瘦噶拉筋脚穿40码鞋的老兔子,带着我这只占有欲强又自私的小兔子。
她嫌我贪嘴脾气大,我嫌她脚大矫情鬼。她要把她的零食锁进柜子里,她要把她的苹果埋进谷子里,把月饼放在衣柜顶上……
我真的很不喜欢她,不喜欢她躲着我。我喊她,“阿婆,阿婆,阿婆。”她就是不应我,我生气的故意从她身边走过去,听见了她嘴里嚼冰糖的声音,又回过头去,“阿婆,你又到嚼冰糖吃了。”她疯狂摇头,摆手,“米有,你乱港,我米到吃。”我擦一把脸,“糖都炸我脸上了。”
空荡荡的家,忙碌的父母,日夜相对的只有我们这对“仇人”。她永远只有一句话是我最爱听的,“吃饭了,阿婆今儿炒了猪巴。”又或者我说,“阿婆,我饿了。”,她答,“袄,等我炒完这碗鱼辣子,你去把锅巴觅一块哈来,鼎罐有米汤,我酌了白糖,好甜。”
翻白眼的是我,扒拉在灶台前的也是我,实际,哪有知道饿的孩子,就是馋浆食。一日一餐,日日餐餐,孤独的两个灵魂有了和解,她瞥见了我刁钻的性格竟然能读懂她做的菜。
她干劲十足,每天都很认真的换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,并且准则特别单调,那就是,我做的吃的,只有我自己能否定,你们这些垃圾一个都不行。哪怕胃辣到痉挛,她去给我熬米汤,一夜就守着,让我一会喝一点。她错了吗?她没错。从此,辣椒最辣的月份。她就一边徒手把辣椒籽抠出来,一边阿拉娘的喊:“这才辣咧,手都要燃火了。”我港她蠢,不晓得用剪刀剖开?她翻我白眼,“剪刀剖的就米好吃了。”不过她还是学聪明了,用手掰开辣子,用剪刀把辣椒籽挑出来,坚决不碰其他地方,剪刀剖的碰过的地方,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。
为了她的矫情得到优质遗传,她毫无疑问的选择了我。她七十岁那年,我放学回到家,她打开了她零食柜的钥匙,从里面掏出一只疲软的红桔子,表皮起了点皱。“来,我放到柜子最下面一层,十来天了,这里阴凉扯潮气,像风干了一下,又米脱水,好甜,给你吃。”我接过桔子,吃过一口,我的个天哪!“阿婆,阿婆,我啊要,好好吃。”
然后她又递给我一颗冰糖,让我含在嘴里,问我什么味道。红桔子轻微发酵的桔子味还在嘴里没散开,一口冰糖下去,桔子的轻微酸味涌上来,冰糖竟然有了点桔子糖的味道,“阿婆,好像到吃桔子糖,哈哈哈哈,我啊要再吃个桔子,让糖有更多桔子味。”这一句话,就完成了我们婆孙俩的拜师仪式,我通过了考验,她找了她晚年的新乐趣。
我凭借着自己的本事,愣是在她十多个孙辈里脱颖而出。我深以为自豪过,也被成年人的理智嘲笑过。这算个屁,她大字不识钱不赚一分的一个老婆婆,她脾气又丑又矫情,她宠你,也不过就是做她的一日三餐,所有的孙辈吃的都一样,她又玩不出花样来。
但,我就是要阿婆阿婆阿婆,好想要阿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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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来自于华丽的掌上湘西5.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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